第十九章(1/2)

杨云静默地立在那副名为“囡囡”的画旁，一瞬不眨地凝视着。

一瞬间，那副画似乎动了一下，夏天的风吹过木花营，树叶沙沙，落英缤纷。

空气里是金银和西瓜的味道，是夏天的味道。

他推开院子门走进去。

四周忽然风起，树下的秋千轻晃着摇动了一下。

那棵树很大很粗。

他3岁的时候，妈妈说让他赔着小囡囡时玩。可小女孩一点儿都不好玩，软不隆冬的，脸一捏就瘪掉，他才不想跟她玩。

他绕着大树跑，说：“囡囡你来追我呀。”

小囡囡时立刻屁颠颠去追他。

他半路溜掉，出去找别的小男孩玩去了。

小囡囡一直咿咿呀呀喊着“木头哥哥”，跑了半天看不见人影，便停下来前边望一下又后退几步望一下，还是看不到呢。

她抓抓脑袋想了想，又咧开嘴笑，继续乐呵呵唤着“木头哥哥”，围着大树跑圈圈。一个人绕了一下午，还很纳闷为什么总是追不到木头哥哥呢。

他4岁的时候，她缠着他荡秋千。

他说好呀，然后把她推到天上去。她吓得抓着绳子哇哇大哭：“木头哥哥你别推啦，我会掉下来的。别推啦。”

他不满地问：“还缠不缠着我玩了？”

“不玩了，呜呜……”她皱皱的小脸上全是眼泪鼻涕。

而他后来被爸爸一顿揍。

他5岁就上学了，学前班的小囡囡一天到晚跟着他后头喊“木头哥哥”，他几番恐吓才让她在同学面前闭了嘴，没让“木头”这个她不识字乱叫的名字流传出去。

可她还是成天乐颠颠跟着他，小手揪着他的衣角，他到哪儿她到哪儿，他快烦死她了。

学校的同学一见囡囡和杨云在一起，就一边手指羞羞脸，一边调皮地嚷：“杨云的小尾巴，杨云的小媳妇，杨云的小尾巴，杨云的小媳妇……”

有一天放学遭遇同样的事，小杨云气死了，冲身后的小囡囡嚷：“不许跟着我！”

小带子，怯怯地一缩，软萌萌道：“妈妈说让我跟着你放学回家的。还有，宋阿姨也说让你放学带我回家。”

小学生们更可劲儿地起哄：“哦~哦~杨云和小媳妇住在一起啦！结婚！结婚！”

他气得满脸通红，一把将她推倒，撒开腿就跑。

小囡囡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边追，一边腾腾跑，一边呜呜哭：“我不知带我回家，呜呜，我不知道回家的路。妈妈！木头哥哥！”

可他一溜烟跑回家，早把她甩在云山之外。

……

杨云想，如果那次她没被找回来，从此丢了，或许他早就不记得她。

画里，似乎风在吹绿叶，簌簌作响，

他看一眼绿油油的枇杷叶子，仿佛又看到多年前，8岁的他站在树下揪果子，扎着小辫儿的囡囡围着他蹦来蹦去，急忙忙地喊：“木头哥哥，我也要一个，我也要一个呀。”

他摘了果子一溜烟跑掉，她光着脚丫在青石巷子里追，栽一个跟头磕肿了额头，她趴在地上眼泪汪汪却忍着不敢哭，怕大人知道了揍他。

回想童年，他觉得幼时的自己对囡囡太坏了，他不明白她喜欢他哪点。后来问她，她愣头愣脑地回答：“因为你对我最好呀。”

哪里好了呢？

小囡囡3岁的时候，夏天中午的太阳照得好大，她摇摇杨云的手，软软地说：“木头哥哥，我想吃冰棍。可妈妈不让我吃，你给我买好不好？”

“好吧。”小杨云拉上她的小手，慢吞吞走过那一条条对孩子来说好长好长的巷子。

走到半路，小囡囡时说：“我听你妈妈跟我妈妈说，长大了要我嫁给你呢。木头哥哥，嫁给你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让你搬到我们家里去住，哦，还有亲亲。”

“亲亲？”

“嗯。”小囡囡停下来，在她软嘟嘟的脸蛋上啃了一口，“就是这样啦。”

“哦。”她揉揉脸蛋，踮起脚又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两个小娃娃你啃啃我，我亲亲你，玩够了才牵着手慢悠悠上路。

她人小腿短，走一会儿就耍赖蹭在地上不肯动了。

小杨云便背上她，像只乌龟一样哼哧哼哧地走。

小囡囡4岁的时候，蹲在地上玩泥巴。

有淘气的孩子走过来扯她的辫子，又揪她的脸。她害怕，却不敢哭。小杨云冲出来，把人一顿暴揍，从此附近再没人敢欺负囡囡，但杨云被他爸一通打，屁股都肿了。

小囡囡5岁的时候在乡下玩，男孩子们烧野火。她从小怕火，婴儿时遭过火灾，烧死了双胞胎的姐姐欣欣。

她一个人缩在田埂边哇哇哭，不敢动。是木头哥哥跑来，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抱在怀里走出起着火的芦苇荡。

他把她抱到小溪边，给她洗脸，洗小手，洗肚皮，洗小脚丫，还抓蝌蚪和小鱼给她玩，逗她开心逗她笑。

他们一起上下学，虽然有次把她弄丢，但后来，他一直牵着她的手来回学校，路上看见好玩的东西，一起停下看，看完了又一起走。

等渐渐长大，不好意思牵手了，两人就一前一后。

他比她高一级，小升初后不在一个学校，每天放学必然百米冲刺到小学门口接她，还装作我也是慢吞吞刚刚来的样子。

中学在一个学校了。

她刚上初中，他就放话，她是他罩着的，谁也不准惹她不爽，不然他不客气。

囡囡听说后，脸红答答地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