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思(1/2)

原来临去时，易王氏亲亲热热地又拉住送行的阿蔓小手，环顾董府其他仆婢不在眼前，方才笑道：“你在此间安好，我便放心了。你不知，自你走后，我日夜忧虑，生怕你在小将军府中受了委屈，那可就枉费了我当初将你带回易府的一片好意了”

阿蔓心道“来了”，恭谨笑着，却故意不接话。饶是易王氏再精明能干，也有些尴尬了，松开阿蔓的手，拉了拉织锦披帛，又扶扶头上的红宝嵌金簪，笑容倒是更和煦了：“阿蔓，大娘去岁已嫁了京城朱大夫家的二郎，因她父亲寿辰将至，数日前才专程回来。”说着叹口气：“唉，大娘已是得了归宿，可二娘如今也十五了，虽说提亲的人家不少，可她就是不肯点头，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你知她如何说？”

如何说？想必是说只要李梧或者董晖这样的了！阿蔓心中有数，只依然笑而不答。

易王氏暗自咬牙，只能强笑着将身后的易淑娴拉过来，一脸慈爱不舍地戳了下她的额头：“这孩子竟然说平生最是仰慕卫王爱子这般的翩翩少年！”

果然！阿蔓笑看易淑娴，粉颊涨红，秋波含情，扯着易王氏的衣袖似乎不想让她继续的样子。阿蔓微哂：这位二娘，好高的心气儿！一个从五品刺史家的庶女，就敢肖想皇室宗亲了！

易王氏瞧出她依旧没有接话的打算，索性一口气将自己的盘算和盘托出：“这一位是天上的日月，我们家本是高攀不起的，但二娘已是情根深种，我做母亲的，实在不忍令孩子失望，便想着总要试上一试”说着又拉住阿蔓的一只手，“你现在这府里，我见你也是极得两位贵人信任的，否则怎会将招待客人之事全权交到给你？我就想着，能否请你想个法子在贵人跟前提一提，不敢妄想正室娘子之位，只要能准许二娘跟在身边伺候也就够了。”言罢恳切地一径望着阿蔓。

阿蔓这才微笑开口：“娘子抬举阿蔓了，阿蔓只是一名婢子，人微言轻，怎敢在主人面前妄言？不过，易使君和易家大郎似乎都与我们二位主人走得颇近，不如请他们直接进言，反倒好些？”

易王氏一噎，勉强笑道：“大郎的性子，你还不知吗？惯是万事不理的。我这也是实在无法可想了，只能找你开口，盼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着美言几句，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蔓也觉无法再拒绝，加上易淑娴期盼的目光，正想暂时答应下来，还未及开口，身子已被易淑贞猛推了一把。她踉跄几步方才稳住，那边易王氏已经惊呼一声：“贞娘，你做什么？”

阿蔓愕然望向易淑贞，对方那张丰腴的脸上满是怒气和鄙夷，盛气凌人地一指点着她：“你这忘恩负义的贱婢！

阿蔓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菏露”，唤小婢女柳儿来打水盥洗，柳儿脆生生应了“是”，又欢笑道：“方才小将军和六郎都派人送了寿礼来，婢子放在蔓娘寝室了。”说着盈盈行礼：“婢子恭祝蔓娘福寿绵长！”

阿蔓呆愣片刻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忙笑着道谢。一迈进寝室就看到窗下的妆台上摆着两个黑漆螺钿彩绘的匣子，一个方正，一个扁长。阿蔓先打开方正的那个，满眼耀目的珠翠宝石，大约一看竟有二三十件之多。阿蔓一件件拿出来赏玩，这才发现下面竟还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层金叶子。

阿蔓拿起金叶子上面一张折好的信笺，展开，是董晖飞扬的笔迹，只有两行字，说珠宝是董贵妃早就准备好特意嘱咐他今日送来的，而金叶子则是他自己的贺礼——因为不忍她赚钱辛苦。阿蔓失笑：这个24k钢铁直男！

胸臆间一股暖意流淌，她又打开另外一只盒子——那是李梧送来的。盒子的底部铺着黑色丝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阿蔓拿起来细看，沉甸甸的，有些分量。鞘身镂雕着繁复的花纹，嵌以十几颗大小形状各异的红蓝两色宝石，华贵非常。阿蔓稍微用力，将匕首抽出来——烛火下雪亮的金属光芒让她心头一寒，似乎有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定睛看去，其实不是匕首，是只短剑——难道就是诗中所提到的“剑器”？银色的剑身长约七寸，如一泓秋水闪着幽幽的光。轻触剑脊，寒意更盛。阿蔓侧头想了想，拔下两根头发，横放在薄薄的剑刃上，轻轻一吹——发丝瞬间断为两截，竟然如此锋锐！

阿蔓将剑入鞘，又在盒中翻找一遍，并没有只字片语。李梧送件凶器给她到底是何用意？

第二日一早如常去李梧的院子伺候，李梧刚刚晨练完，拿着进喜递上来的帕子拭汗。瞥见阿蔓亭亭走过来，一语不发，转身走进了正堂。

阿蔓探寻地望向进喜，见他摇头，待她走过身边时压低声音：“六郎心情不大好，不知何故。”阿蔓头皮一紧，心想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触了这煞神的霉头？

阿蔓听了，顿时在门外迟疑起来。正想着要不等李梧用完早膳再悄悄出现，却听里面一声低哑沉喝：“还不进来！”

阿蔓吓了一跳，心中更加惴惴，不敢再磨蹭，进去便深深行礼：“六郎安好？”

弯腰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对方动静，阿蔓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眼睛余光却偷偷集中在右前方某处。那青碧色的袍角纹丝不动，偌大的室内空气凝结了一般，压得阿蔓无比惶恐。

良久之后，李梧沙哑的声音才又响起：“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