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局中,局外(1/2)
她抬头,嘴角笑容越发地冷而艳,墨色的瞳孔里是院中烛火微光的明灭色泽,她倚在宽大的轮椅中,温柔而漠然,“我的爹,他在哪里?他可有来问我一句……疼不疼?”
不曾。
不曾来看过,不曾给过只言片语的问候。甚至……他们之间,有多久不曾见过面了?不记得了……
少女扬着脸,笑容清冷,挂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种因着不曾有过期待、所以并没有几分难过的释然和了悟。那一日,她也这样问老王爷,“若是我得罪了十三皇子,父亲可会如此护着我?”
彼时的她,还有些许期待,可今日,那张脸上,一点都没有了。
必然是一次次期待过、又一次次失望过,才能在这漫漫十数年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外人般,置身事外。
老王爷默了。
他很想说,你爹也不想的。在这件事里,最委屈的就是你爹……他苦啊,背负了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骂名,即便如今多年过去,可多多少少,旁人的眼光都是不同的,因为……他是“负心汉”啊!
可这还不是最苦,最苦的是他最爱的女子,这一生背着对他的怨念与青灯古佛为伴,这许多年,竟是只言片语都不愿递出。
可老王爷不能说。
他深陷局中,却又似乎置身局外,看得清、分得明,却什么都不能说。
他不知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切都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这些局中之人,又该如何自处,这丫头……又该如何自处,他不敢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卵足了劲竭尽所能地掩盖这个真相,将它带进坟墓里。
总有一日,当局者、知情者,都会一个个老区,岁月更迭,沧海都变桑田的时候,这个秘密,终会如烟云散去。
于是他沉默。
沉默地喝酒,一杯又一杯,一小壶米酒很快见了底,米酒不烈,一壶喝完,也不见几分醉意,一旁的鸟缩了脑袋宿在翅膀底下,安安静静地,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模模糊糊的咕哝声。
冬日的晚上,有些凉,也有些静。
言笙搁下了碗筷,脸色如常,甚至因着喝了热乎的鸡汤,脸颊之上晕染着血色,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她收了双手搁在腿上,笑着说道,“祖父,我吃完了。”
老王爷因为方才的话题,有些尴尬和沉默,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讷讷道,“黎叔,你推她回院子去吧。”他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是不太早了,搁下早就空了的酒杯站起来,看着黎叔推着那丫头出去,突然唤道,“小笙。”
声音有些沉,是凉风吹不散的沉凝。
黎叔推着轮椅转了半圈,言笙正好看到老王爷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袍角,咳了咳,明显是有些犹豫,斟酌了才说道,“你……莫要怪他。”
言笙一愣,淡淡笑了,才说道,“我晓得。”
血缘这种东西,纵然两世为人,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情愫,你知道它存在,却并不知道它怎样地存在。因为亲近,所以会期待,因为是至亲,所以会产生要求。
期待了,却失望了,于是会埋怨、会失落、会难过,甚至,两相对比,会产生更极端的情绪,谓之,恨。
可言笙没有。
她也不怪他。
只是,要说亲近,或者说再有什么以血缘为基础的感情,却是没有了。
他是父亲,是她生理学上的父亲,这便是全部。
她云淡风轻地笑,双手搁在腿上,温柔又乖巧,可那笑意,同冬夜的月色一般,凉意渗骨。老王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去吧,夜间凉,你还伤着。”
许多话,总要自己到了局外,才会懂。身处局内的时候,纵使旁人磨破了嘴皮子,也是于事无补的。
黎叔看着这一老一小,心头沉甸甸地推着轮椅,刚出院门口拐角,就见如此深夜还戴着斗笠的少年,抱着一条滚边狐裘走来,是那叫作浮生的少年。
没有说话,见到他推着言笙出来,他脚步停了停,便又加快了步子,那步子明显轻快了几分。
这个少年,有些像曾经的二小姐,实在看不出是身怀顶级杀人技的少年,那侍卫怕不是看走了眼?
他走近两人,展开那狐裘,纯白的狐狸毛皮,纯白的裘衣,戴着兜帽,就兜帽之下两条系带是粉色的,看起来素得很,却也简单大方。
言笙伸手去接,他却一缩,不给,反而弯腰替言笙盖在了腿上,仔仔细细地,连边角都塞好,如此一番之后,才起身,似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冷了。”
带着满满的孩子气。
言笙含着笑意,偏头对黎叔说道,“既然浮生来了,黎叔便先回去吧,天色已晚,祖父身边也需要人伺候着。”
那笑容,比今晚的所有笑容都要多了几分真诚与温馨。
像是所有浮在半空的东西,突然落了地,有了归宿的脚踏实地。
方才只觉这位小姐很是大方从容、优雅温柔,如今看了这笑容,才觉出方才到底有多少距离感。
明明是祖父,却客气又生疏。
黎叔突然有些明白老王爷最后那无奈的叹息到底存了多少说不出来的不宁心绪,不由得也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才含笑应着,“是。那二小姐慢走。”
他退后一步,让出了位置,看着浮生戴着斗笠推着轮椅往前走,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小心着些,莫要摔了。”
言笙不甚在意,回头对着黎叔挥了挥手,道,“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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