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鼹鼠的故事(1/2)
“爹,那个于刚醒过来了。”齐有恒跟齐老爷子说。
“哪个于刚?”齐老爷子没明白儿子说什么。
“爷,你忘了?就是你去看珠珠那天,一个老娘们呃,一个女的,一个劲儿喊于刚于刚那个!”齐保安扭过身子接口。
齐有恒瞪了儿子一眼,接着说:“大夫都以为他指定是交代了,没想到硬是让他媳妇给喊醒了,马大夫直说是人间奇迹。”
“哦,是不就林业那个开车拉大木翻沟里的于刚?”齐有德问。
“对,就是他。拉着一车木头,翻到沟里,人给磕晕过去了,腿也别折了,马大夫说脑子有淤血,十有是醒不了了。现在醒了,就是拣条命啊,要不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就没法过了。”齐有恒唏嘘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齐老爷子干了杯中的酒,慢悠悠地说。
腊月二十四,齐有恒把刚买不久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搬到了齐老爷子家,说是送给齐老爷子看了,连电视杆都拉来了。
村里一共四五十户人家,几乎都惊动了,大人孩子都来老齐家看小电影。
齐保良找村中的小青年,拿着尖镐在窗边刨了坑,好歹把电视竿立起来了。齐保康好一通调试,指挥大侄子齐卫东到外面转电视杆,“转!再往右转一点儿!哎,再转!好了好了!”
终于有画面了。
一屋子人一阵欢呼,“带色的!村长家和老刘家的都是黑白的。”
“人家这是14英寸的,还是上海捎回来的!”
“艾玛,保家,下晚我来你家看霍元甲呗!我自己带板凳!”
“安静一下!”齐保安得瑟地高喊了一句,“都听不清电视里说啥了!”
众人立刻肃静,沈梦昔站在炕上,看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电视,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电视里播的是苏联台,花样滑冰,还有个男的在解说。
“彩电播的也是老毛子台啊!也不比老刘家的强啊!”一个小子懊恼地说。
这个时期,中国的电视台,除了春节期间,平时白天几乎都没有电视节目。
“这嘀里嘟噜说的个啥啊!”齐保安大声叹气。
“说他们俩人是上届冠军”沈梦昔顺口翻译。
“哈哈哈!”齐保安笑得直拍大腿,对身边那个小子说:“我爸老说我扒瞎,等我爸再来我就好好告诉告诉他,他老姑娘才是真能扒瞎!”
沈梦昔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白愣我我也得告咱爸!哼,咱爸还老说你从来不撒谎!”齐保安对这个抢夺了父母宠爱的小妹妹比较不待见。
“你妹妹没准就说对了呢!”齐保家的小伙伴插嘴道,看齐保安脸色不佳,又忙说:“这电视真真亮啊!都没有雪花!”
这时齐老爷子回来了,他正在一个老哥们家里抽烟,一袋烟刚抽完,就听人说老儿子搬来一台电视。
孩子们自动闪开一条路,齐老爷子走到电视跟前,屏幕上出现了记者采访一个运动员的镜头,记者背对镜头,齐老爷子绕到电视后面,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脸,有些抱怨。“整不明白!赶紧捧回家去!”
“爷,晚上就有中国台了。报纸说了,三十儿晚上还有联欢会。”齐保康解释道。
“啥联欢会?”
“就是大家聚到一起演节目,乐呵乐呵。”
有几个小子立刻喊:“齐太爷,俺们三十儿上你家联欢会行吗?”
“去去去,都回家去,哪有搁别人家过年三十儿的!”齐保安张开手轰人,孩子们呼啦一下又都出去了。
电视就放在东屋窗前的缝纫机上,沈梦昔扶着炕琴站在炕梢,听着陌生又熟悉的俄语,脸上露出笑容却不自知,齐老爷子见了也跟着高兴,对齐保康说:“行,那就放着吧!”
于是,白天沈梦昔就看滑冰,听俄语,下午四点苏联台播放两集《鼹鼠的故事》,每到这个时候,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挤到老齐家,炕上地下都是小脑袋,但凡鼹鼠先生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声音,屋子里都会爆发出哄堂大笑。齐卫东坚持让老姑坐到离电视最近的小凳子上,他觉得这是老姑家的电视,总不能让她看不清画面,那些孩子也觉得理当如此。
于是每天下午,沈梦昔就坐在一堆孩子中间,仰着脖子看两集动画片,有时也跟着大家一起傻笑。
晚上,黑龙江台播放一集《霍元甲》,自然又是一屋子的大人孩子,八点多就播完了,有懂事的还帮着把地上的瓜子皮扫了。
人都走了,后面的节目,齐老爷子也不让多看,说睡晚了不长个儿,饭都该白吃了,那样太浪费粮食。
扫房子,是齐卫东带着弟弟们扫的,他们还帮着剁肉馅,又剁酸菜、萝卜、白菜,张凤玲足足拌了三大盆的饺子馅。邻居老何家来了两个姑娘帮着包了两天冻饺子。足足冻了四面袋的冻饺子才罢休。
沈梦昔去仓房看过,里面的木架上整齐摆着一溜面袋,有的是面粉,有的是大米,有的是包好的饺子。架子下面还有两口大缸,一口里面都是冻馒头,冻豆包,粘豆包,一口里是冻猪肉、冻鸡肉、冻大鹅。看起来,老齐家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齐周氏又开始走油,靠油梭子、炸丸子、炸肉段、炸面果子,每天厨房里都是香气,齐卫星十分受折磨,每天耸着小鼻子,痛苦地追问沈梦昔,“老姑,还有几天过年啊?啥时候放炮啊?啥时候能吃糖啊?”
沈梦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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