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兰香(1/2)

余音拿出一小块龙涎香点燃，放置于香炉中。

刚刚陈公公派人来传话，说姬世子在行宫与陛下相谈甚欢，多饮了些酒，不多时便会回营，提醒她早些为世子准备就寝的什物。

姬思齐的起居事宜一向是由赵炎负责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已入夜都未见他的人影。

余音掀开营帐的幔布往外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她的小祖宗雨灵珏正穿着一身男子外袍，血迹斑斑，披头散发，骑着没带马鞍的照夜一路飞驰而来，活脱脱一个嗜血女鬼的模样，四周都是各营站岗放哨的兵将，此时，一个个都斜眼看她这女鬼扮相。

余音痛恨自己怎么就不会说话，她憋了一肚子的恶毒话语，想要一句一句全都砸在雨灵珏身上。

到营帐前，雨灵珏轻盈地翻身下马，跑进营帐。

余音被她撞了个踉跄，气鼓鼓地跟在她身后，看她究竟有何事这么焦急。

药箱整齐放置在姬思齐的床尾，雨灵珏冲过去坐在床上，盘着腿开始翻找药箱里的药瓶，拿着好几个瓷瓶放在鼻间闻来闻去。

余音嗅觉太过敏锐，炼好的药她一闻便知是什么种类，从来都不喜欢在药瓶上贴个标签什么的，所以，总害得雨灵珏拿错药。

有一次，南泽气温陡降，雨青安评阅学子们的行卷到深夜，忘了添衣，染了寒症。

已是深夜，雨灵珏想着这点小病，也不必特意去唤余音，便自己去拿了驱寒散，自信满满地喂给雨青安吃。

雨青安刚咽下去就感觉不对劲了，明明是驱寒的药物，怎会让他肝肺清凉、寒意逼人呢？

一看药粉才知道，她喂他吃下的哪里是驱寒散，根本就是用来解暑化燥的门冬草，大寒之物，这一剂吃下去，害他在床上盖着被子哆嗦了三天三夜。

就因这件事，雨灵珏被赵炎禁止靠近姬思齐的任何药物，还被他取笑了整整三年。

药瓶被翻得东倒西歪，余音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雨灵珏的肩膀，把手指放在自己的眼角处，意思是说：“你别乱翻我的药，你找什么？我拿给你。”

龙涎香的浓郁气味中飘出一丝兰花的幽香，香味是从雨灵珏手中的白玉盒里散发出来的，她挑眉看了一眼余音，笑着说：“不用你帮忙，我这次准没错，这盒一定就是玉肌膏，我记得它有兰花香的。”

余音读懂了她的唇语，顿时，双眉紧锁，一双杏眼狠狠瞪着雨灵珏。她抬手刚要比划，雨灵珏飞也似地一溜烟跑出了营帐，只在风中留下一句：“救命要紧，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风中的话余音怎么可能听得见呢。

雨灵珏回到马厩，把白玉药盒丢到赵炎身上，说：“快给它上药吧。”

赵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担忧地问：“这真是玉肌膏？你问过余音了吗？”

雨灵珏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别废话，还补上一句：“我见营帐里已经燃了龙涎香，你主子就快回营了，你还不快点。”

侍奉姬思齐是赵炎的第一要务，他的确不能在马厩里耽误太久了，心想就暂且相信雨灵珏一次吧。

他打开药盒，摸一点药膏在手上，乳白的膏体，清凉触感，幽兰飘香，是金贵伤药的质地。他正欲把药抹到汗血马的后臀处，一个石子飞来打中了他的手，他吃疼地停下了动作，警觉地起身寻着石子的来处望去。

余音轻身从马厩棚顶跳下来，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是追着雨灵珏而来，照夜实在跑得太快，她用轻功追，都只能刚刚赶上。

雨灵珏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了回去再解释吗？我确定我没拿错药，你怎么……”

余音才不想看她说了什么，一把抢走赵炎手上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把药盒盖好。

她用余光看到了地上躺着了马，伤口骇人，猜到了雨灵珏是为它取的药，便用手语对雨灵珏解释。

“傻瓜，你拿的这盒是生肌膏，不是玉肌膏。你把生肌膏涂在这么大的创伤处，的确是可以一夜生肌，明天伤口就愈合无痕。但此药性极烈，生肌过程异常痛苦，你一抹药下去，还不等伤口长好，这马就得疼死了。”

比划半天，赵炎什么也没看懂，但雨灵珏目瞪口呆的模样已经让他猜到，她一定又拿错了药。

雨灵珏不解地问：“玉肌膏与生肌膏质地相同，极易混淆，我明明记得玉肌膏是有兰花香味的，这药就有呀。”

余音翻了个白眼，又开始比划：“玉肌膏是无色无味的，生肌膏才用了幽教的医学药理都当饭吃掉了吗？到底从哪里听说这玉肌膏有兰花香的？”

“就是昨日我烫到了呆和尚，我给他涂玉肌膏的时候，就有兰花香味呀，你们也在场，没闻到吗？”

余音和赵炎都摇摇头。

雨灵珏眉头轻蹙，想起自己亲自为尉迟默瑜抹药时的确是闻到了兰花香，否则她不会如此笃定地相信有兰香的膏药就是玉肌膏。

许是因为兰香很淡，她离他极近，才能闻见，而其他人离得太远便没有察觉。

若是这兰香并不是她抹的玉肌膏散发出来的，那就是他在此之前曾用过生肌膏，手臂上还残留了生肌膏的兰香。

雨灵珏恍然大悟，他右臂果然受过伤，而他为了不让人察觉，用生肌膏将伤痕一夜抚平，以免被她试探出端倪。

一夜生肌，他这招对自己够狠，还真的把她哄骗住了。

如此大费周章地掩饰，难道，他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