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圣众来迎寺(下)(1/2)
(一)
那天,在圣众来迎寺里,逸晨先生说,去拜谒的日本寺院多了以后,就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大约在公元7-9世纪之间日本古寺院的阿弥佗佛像,基本上是庄严地坐着,沉浸在深深的冥想中的样子,眼睛多半是半开半闭的。可到了12世纪左右,日本寺院里面的阿弥佗佛像突然都站起来了。眼睛也打开了,而且越来越睁开,直视来访者。不仅站起来,而且开始把手伸向跪拜者,做出一个主动前倾的迎接姿势。
逸晨先生发现这个现象后,曾与一位日本僧人讨论这件事情。僧人说,这说明这个世界越来越糟糕了,越来越难忍受,想要逃离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炽热,所以,佛也坐不住了。
(二)
大殿之后,是藏经阁。
逸晨先生说,里面供奉着一部宋代传入日本的木版雕刻印刷的《开宝藏》,还有若干零散的贝叶梵文经本,都是日本的国宝级文物。
可惜,这些文物因为过于珍贵,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若要拜阅,需要办特别的手续,还需要具有一定的专业资格。
我们就只能在外面隔楼礼拜,以示向往恭敬。
藏经阁外,有一个经书结缘处,有许多印制精美的金纸版线装佛书,可以免费请阅。
我们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有一卷名叫《末法灯明记》的书吸引住了我的视线。我便恭请了一册,带回了住处细细拜读。
传说这卷书是日本著名的僧人最澄大师所写。
作者在书中说,现在已经是无戒的时代,因为根本无人持戒,所以,连破戒这种事情本身也都根本没有了。在这样无戒的时代,想要寻找持戒的人,反而显得很可笑。这就像在大街上找老虎一样,简直是自欺欺人。
作者说,在这样的时代里,尊敬佛教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尊敬只是在形式上穿着僧衣、名义上自称是僧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名字僧。
为何有名无实的僧人也值得敬重呢?因为他无论怎样不持戒,功德也比我们在家人大。他每天穿着黄色的僧衣,手持佛珠在街上那么一走,在公众面前那么一亮相,人家看到他的外型,意识里就会出现一个念头“喔,这是僧侣”、“喔,阿弥陀佛”、“喔,这是佛法”。他一出现,人家心里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佛法僧三宝,就会自然忆念三宝。这个忆念三宝的念头,就会像植物的种子一样,播撒在人们的心田,久远的将来,如果外界条件齐聚,种子就会发芽,乃至长成参天大树。这颗小小的种子,将会成为人们久远之后的成佛前因。人们将会因为今日播下的这颗种子,而最终成佛,成佛之后又普度无量众生。
最澄大师说,出家人,他就凭这个出家众的外形,就能在无量久远的时间之后,成就无量无边的众生,这个功德,绝对不是在家人所能比拟的。所以,就算他不能精严地持守戒律,就算他只是名义上的僧侣,他的功德,我们也不可以小觑轻视,宜当心生敬仰。
最澄大师说,尽管只是形式和名义上的僧侣,但也总比连形式和名义也不愿意去做的人要强一点吧。
读了这段话,我顿时心生惭愧。最澄大师的这段话,好像就是针对我的自大骄狂之心来说的啊。
原来,出家的功德有如此广大啊。
这是我第一次了解了出家人的大威德所在。
(三)
在圣众来迎寺拜谒的时候,逸晨先生和我谈起古代的帝后。
他说,按照佛教的观点,能来这个世界上做皇帝皇后的人,在无量的前世当中,都是积累了广大福德的人,其中,还有不少是修行得道者返身再来的。
日本一直有一种传说,认为古德女天皇时代的摄政太子——圣德太子,就是中国的南岳慧思和尚,也就是智者大师的老师,返身再来的。因为前世是高僧,所以这一生从小就表现出超凡脱俗的智慧和柔软深厚的慈悲,一生始终在日本推崇佛法,依据佛陀的教会治理国家,深受民众爱戴,以致于有一段时间其画像都被印在日元的钞票上。
逸晨先生觉得,嵯峨天皇的皇后,必定也是修行人再入凡尘。如果前世没有打下修持的根基,今生绝对不会有这样清醒和慈悲的言行。
他说,就算是中国隋朝的暴君隋炀帝杨广,观其言行,也不似全无来历的。他说,杨广的传记中写了一件事情:有一天,隋炀帝揽镜自照,自嘲地说:“好头颅,不知道将来是谁来砍掉它?”萧皇后惊问:“陛下,为什么说这种不吉祥的话呢?”隋炀帝回答说:“有什么关系,人这一生,得意的、失意的、富贵的、倒霉的事情,都能逐一体验一回,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逸晨先生说,就凭这个回答,杨广虽是历史臭名昭著的暴君,却也自有他的气派和意境,非是一般群氓可比。
他又举了清朝顺治帝为例。顺治皇帝出家前,曾写了一首偈语,向朝野表明心迹,说明他为何要弃帝位而出家。
偈云:
“荣华犹如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
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
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蒙眬又是谁?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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