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女儿(1/1)
“我儿!前些日你虽然犯了错,被褫了封号,但本宫也是给了你悔改的机会!只要促成两国之好,抵过不说,还是大功一件,彼时自然是你要什么,本宫都赏给你!可如今,你怎么就没等到那一天,狠心丢下本宫去了呢!”
王皇后像是词儿都背好了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说话还条理清晰,口齿利落,让场中每个人都听得明白。
原来前阵子由王皇后上书,王家促成的和亲,不是对李建熙的“流放”,而是“用心良苦”。
王家和公主并无仇结,也无陷害,只有严母谆谆教导,最后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诸人顿时恍然大悟,为前番冤枉了王家自责,也为此刻的王皇后哀殇同感。于是一个个都像被传染了般,尽皆低泣起来。
大雄宝殿又哭成了一片。
王俭从擦泪的衣袂缝中瞧着王皇后,得到后者一个眼神,他立马站了出来,时机精准得,比戏台上候场的角儿还要准。
“老夫知道此番六公主发丧,诸位贵人同僚心有不满。本来按照祖制,除了公主直系亲眷,其他人没必要来守灵,还一守就是七天。”王俭佯装客气地向诸人连连作揖,自然唬得众臣惶恐还礼。
“但念着公主英年早逝,还是未来的南诏王后,老夫和皇后心思悲痛之下,想让公主风风光光地走,这才上奏皇上,让诸人都来吊唁。还请各位贵人,体谅老夫这番丧女之痛。”
王俭言罢,又是俯身长揖,最后眼角滚落的泪水,也是时机刚刚好。
诸人慌忙回礼,上前安抚,女眷陪着皇后哭,男臣簇拥着王俭。大雄宝殿又热闹成一片。
角落里的辛夷冷眼瞧着一切。
王家逼死了建熙,反过来还哀恸不已,挂着什么用心良苦,将功抵过的羊头,这好名声美面子的狗肉真是卖得好。
甚至王俭为将这情深装到极致,下命长安城中有头脸的女眷,并妃妾外命妇,都来为建熙守灵,弄得人人像自家死了谁一样,七姓八家哀泣成一片。
俨然是贼喊捉贼,黄鼠狼给鸡拜年。
想来李建熙早早从这污水沟里逃出来,也算是老天最后给她的怜悯了。
“义父莫要伤悲了。保重身子要紧。”一个熟悉的女声忽的传来。
虽然眼前是攒动的人群,耳里还被木鱼闹得乱,这女声却是让辛夷心头一凛,身子不自觉地就分开人群,朝前头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郑斯璎。
她一身素服麻衣,是为姊妹服丧的齐衰,眼眶下残留着两道泪痕,好一副族中姐妹亡故,哀恸不胜心摧的我见犹怜。
郑斯璎扶起王俭,手自然地就搭着了后者手臂,若个女儿搀扶父亲,王皇后都被她挤到一边,连王俭衣角都碰不着。
王俭却是很受用,满意地对郑斯璎颔首:“斯璎呐,你虽然是姓郑,但却是我王俭的义女,是我王家的嫡大小姐,自然也是六公主的表亲。你也为公主上柱香罢。”
郑斯璎温驯地应了,立马燃香上拜,成了大雄宝殿中最惹眼的中心,连那些暗地嗡嗡的“墙头草两边倒”的流言,也若瞧了瘟神般迅速地消弭了。
这一幕落在郑诲眼里,却是太过扎眼了。
他身为五姓之一的郑家家主,也立在前排,王俭身旁三步处,眼睛不瞎的都能瞧见。
可郑斯璎打偕王俭二人进来,半个眼神也没瞥他身上去,仿佛那儿根本就是团空气。
自己嫡亲的女儿,认了敌人作父,连爹也不叫了,郑诲可以忍。
只要她过得好,他也为她的笑欢喜着。
然而她搬到王府,父女几月没见,如今却不认他,郑诲就忍不了。
被女儿当空气,他的心乍然就痛得钻心。
郑诲若中了魔怔般,定定地瞧着郑斯璎,看着他从小瞧到大的女儿,如今却像嫌弃碍事的累赘般,连距离都刻意拉开。
“阿璎呐……”郑诲下意识地唤了出来。
忘了规矩,忘了礼仪,忘了王俭还站在当头,忘了棋局中千万算计,如今他只是作为个父亲,言不由衷地就唤了出来。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