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难兄难弟林一茶(1/1)

林一茶陪伴了冉尔的整个学生时代，十来年的相处让他们深知彼此的尿性，并且培养了狼狈为奸的默契。

比如在林一茶家的厨房里捣鼓做饭，弄洒了半醋，两个人就偷偷往里面灌满了水，从而导致林妈妈对食醋生产商心生不满，天天叫嚷着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他们

再比如在冉尔的小屋里偷偷改成绩，改完以后还互相模仿对方的家长签名字。冉尔用颤抖的小手一笔一画地模仿着林妈妈的笔迹，本来就因为这邪恶羞耻的行为胆战心惊，甲方林一茶还得寸进尺地挑毛病，一副资本主义的可恶嘴脸。

总之，冉尔和林一茶两人就是非常嗯，臭味相投。

这段非同一般的关系起始于五岁时的一个黄昏，林一茶跟着妈妈来冉尔所在小区的某户人家串门，因为不想参与大人之间冗长又无趣的谈话，林一茶独自在小区漫无目的地晃悠。

这时，她看见了撅着屁股观察蚂蚁的冉尔。她带着想要认识同龄人的激动和兴奋，冲向了蹲在井盖上的冉尔，然后一个不留神踢碎了冉尔用来扣蚂蚁的玻璃杯。

清脆的破碎声伴随着更加清脆的哭泣声充满了小区的各个角落，林一茶被震得脑仁疼。出于紧张和恐惧，她鬼使神差地捂住了冉尔的嘴巴，果然，哭声小了很多。冉尔气愤地瞪着林一茶，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张牙舞爪的她想要摆脱林一茶的控制，奈何力气远远不够。

“你别哭了，我赔你一个还不行吗？”林一茶一边手忙脚乱的控制张牙舞爪的冉尔，一边可怜兮兮地恳求她闭嘴。

冉尔审时度势，乖乖闭嘴。

林一茶长吁一口气，满意地松开手。

“奶奶，有人欺负我！”抓住时机的冉尔冲楼栋口大喊一声。

不明所以的奶奶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就从一楼冲了出来，林一茶吓懵了。

这时林妈妈的拜访刚刚结束，正好看见了小区里的一幕，护女心切的林妈妈心想这还得了，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林妈妈本想和冉尔的奶奶理论一下，讨个说法，结果发现拿着锅铲的老人家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们决定从孩子的口中获得真相，但转头一看挂着眼泪和鼻涕的两个小丫头早就冰释前嫌的玩在一起了。

不打不相识，冉尔的奶奶热情地邀请林妈妈去家里坐坐，林妈妈笑吟吟地答应了，一老一少亲热地拉着家常，惊异于彼此住得不远却没早点相识。

冉尔不知道两个大人在家里聊了什么，只是觉得离开时的林妈妈看自己的目光有点不同，那里面藏着疼爱、惋惜和同情。

林妈妈拉着林一茶的手，摸摸冉尔毛茸茸的脑袋（那时的冉尔还留着小子头），亲切地说：“一茶，和冉冉再见。”

“拜拜，我下次来找你玩的时候，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林一茶郑重地承诺，两个羊角辫随着摇晃的脑袋轻快地蹦跶。

冉尔咧咧嘴，开心地笑了，虽然此时的她已经不在乎那个玻璃杯了。

林一茶没有食言，不仅赔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而且在那之后的每一年都会送给冉尔一个玻璃材质的工艺品，她知道冉尔喜欢这些透明的小东西。

林一茶常说她和冉尔是难兄难弟，一样平凡的长相、一样普通的成绩、一样不幸的家庭、一样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冉尔却从来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在这段珍贵的友情中，他们的地位其实是不平等的，天平明显倾斜于林一茶。

他们的长相一样平凡，但林一茶的性格却更加讨人喜欢；他们的成绩一样普通；但林一茶却远没有她努力；他们的家庭一样不幸，但林一茶的父母却只是感情不和；他们的零花钱一样少得可怜，但那是因为林一茶的零花钱都交给了妈妈，而她是真没有。

所以，冉尔在林一茶面前是有点自卑的，只是这点敏感的小情绪从未被大大咧咧的林一茶察觉，她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但只有冉尔自己知道，她把那点自卑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一如隐藏当初对体育委员的暗恋。

初二时，林一茶爸爸妈妈的感情不和终于演变为了感情破裂，他们离婚了。

林一茶絮絮叨叨地向冉尔讲着他们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离婚，冉尔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只看到她心里的那个天平瞬间变得平衡了，他们之间——终于——平等了。

这时的冉尔终于承认了林一茶这个难兄难弟的身份，尽管她觉得自己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