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华庭召见(1/3)
皇城威严,俯仰奉天。
华庭殿双脊重檐朱漆描金,以往年节生贺时用来接受参拜的礼殿不知何时起成了洪光皇帝的别院书房,灯火通明,却寂不胜寒。
尹银花远远地拱了拱手,碎步上前低声道,“昭王殿下,肃王殿下。皇上辛劳,早朝下来一直在华庭殿处理政务,说是昭王殿下和肃王殿下来了便直接请进殿里去……这,皇上刚小憩了不到半柱香,二位殿下稍候,奴才这就进去通禀一声。”
这一句话被尹银花抑扬顿挫拖得老长,言外之意清晰明了——皇上有意把这哥儿俩撂在冷风里吹上一阵儿清醒清醒,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候着,免得旁生枝节,彼此不痛快。
诸允爅眉间拧了一下,微微侧目觑着昭王的神色,不甚走心的虚拦了半步未动的尹银花一把,免了他惊扰圣驾的失妥,默不作声地候在原地。
昭王同他并肩而立,两人沉默着望向尹银花一步一晃的背影,良久,昭王突然噗嗤一笑,余光瞥见诸允爅虎着一张脸瞧向他,便揣手凑过去,亲昵的撞了一下诸允爅的肩膀,慵懒道,“行啊三弟,沉得住气了?”
诸允爅漠然地眺着汉白玉石阶上那篇描金雕花的门,闷声道,“好歹也在广宁反省了几个月,再沉不住气,我这脖子顶上的脑袋就可以当夜壶使了。”
昭王被他这一句话噎得哑口,正要拍他一把的手悬在他肩上,顿了半晌缓缓落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权当安慰。
这几个月不长,满打满算的也就苦熬了一个秋冬,昭王在京城并不觉得这日子有多难捱。然而这短短数月之间北境烽火狼烟肆起,于肃王而言,几乎算得上是度日如年。
他若在北境自不必说,可离了北境就注定要搅和进朝堂这汪泥潭之中。
偏偏肃王在朝局之中的处境又很复杂,事到临头注定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先皇后殡天,宁贵妃执掌后宫,昭王在朝堂之上可与太子分庭抗礼……照常理而言,这般出身,几乎足以让肃王一生自在逍遥衣食无忧。况且肃王行三,既无夺位之忧,亦无任人揉捏的弱处,虽因各方势力较量,阴差阳错的入了军营,可也本该是一锦上添花之举。
无论如何,血脉相连之人手握兵权对于维系皇权而言有利无弊,肃王手中的权柄本该让他足以在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
然而肃王年少轻狂时一门心思扑在建功立业上,没分出半点儿心思玩弄权柄,稀里糊涂的把这一张王牌打的稀烂。
任谁也未曾料到,历经两场战事,统握兵权风头无两的肃王殿下,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堵在皇帝心口的一团淤血,疏不开,亦化不尽。
肃王占尽了天潢贵胄该有的卓越之处,却又因兵权在握被皇帝视作掣肘,他愣头青似的想着为北明王朝开疆拓土,不卑不亢的自成风骨,以为熬过了边关艰险,便可不必受朝局胁迫,却万万没想到,他终归也是没能躲开“天意难违”这四个字。
生在帝王之家,自有身不由己,宁贵妃能保他幼年不受波谲云诡的折磨,却无从预料,自己儿子的羽翼渐丰,会成为皇上眼中难以容忍的沙砾。
任凭诸允爅自己再吊儿郎当纨绔不羁也没用,有的是居心叵测的人暗地里一把接着一把的在他身上插刀子——哪怕肃王一意孤行地跑到北境把自己摔打成一只宁贵妃都不敢认的土耗子,这左一把右一把的刀刺在脊背,落在皇帝眼中,他就是一只浑身隐患的刺猬,害人伤己。
万幸的是肃王醒悟的还不算太晚。
昭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万事万物过犹不及,你我二人虽身为人子,可在此之上先为人臣,父皇的良苦用心你应该理解。”
诸允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昭王这话说得再隐晦不过,可毕竟血脉相通,诸允爅想装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都难。
搁在十年前,肃王哪儿敢去想,有甚么是能凌驾在骨肉亲情之上的呢?
从东海到北境,肃王从一位籍籍无名的小将军拼杀成国土四邻人尽皆知的镇虎军主帅,“功高震主”一说自古以来便是无法调和的难题,哪怕周身功绩的肃王身体里流淌的是皇家的血,饮的是龙脉的泉。
洪光皇帝自始至终都未曾把肃王摆在一个足以承袭帝位,与太子相提并论的位置。
或者更直截了当的说,肃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成就帝国霸业的棋子。
北明国土辽阔,洪光皇帝需要的是一个稳妥厚德,可安定天下民生的太子,而不是一个马背上翻飞拼杀,浑身血性野心勃勃的后继之人——肃王是难得的将才,可他成长得太快了,快得皇帝措手不及。
肃王有时甚至会想,若非是为了朝堂制衡,昭王的下场大抵也绝不会比他优渥几分。
诸允爅苦笑道,“我倒是没甚么,只是苦了二哥陪着。”
“……”昭王听见他这句浅淡的客套,兄弟闲叙的话在嘴边转了一遭,话音当即一滞,“……你是不是听说甚么了?”
诸允爅神色恢复如常,片刻后淡淡地掀了下眼皮,“听说什么?听说昭王殿下全力阻止父皇召本王回北境迎敌么?”
昭王被自己弟弟口中久违的封号称谓震惊得说不出话,眨了眨眼睛,隔了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为这事儿耿耿于怀……”他顿了一下,瞄着诸允爅脸色不善,有些哭笑不得道,“玄衣卫传信回来说你闹了疯病,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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