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投井之惑(1/2)
护国寺匆匆往来一夜未眠,诸允爅同方辰在古木林中沉谈至山寺钟响,两人暂且分道——方辰先行一步率骑兵沿官道回京述职,诸允爅则八分不耐两分闹腾地陪着宁贵妃听无妄大师念叨了一个晨课,随仪驾回宫时,脑子里飘了一路的“南无三满多”。
贵妃车驾不比策马扬鞭疾行赶路的肃王府良驹,一行人磨磨唧唧的晃悠到宫门口,已是寻常百姓家炊烟飘散的时辰。花公公特意迎出来伺候着,诸允爅默不作声地审度片刻,终是顺从了宁贵妃的点头示意告辞回府,由着洪光皇帝将此番猜疑构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去。
宁贵妃一再告诉他,无论如何,宫中的乱局不会牵扯出宫门,让他不必挂记。
诸允爅在雨云漫天压抑未落的傍晚赶回肃王府,迎面撞上了眉宇松弛步履匆匆的陆阳——陆老板先前压根儿没瞧见这位一宿没睡灰头土脸的肃王殿下,被紧跟在三殿下身后的岳小将军一把揪住衣领子,半提着拎在原地,这才收住步子,留意到这二位消失了两天一夜的祖宗。
“……殿下?”陆阳回过神来,赶忙见礼俯身,纠结了一番,先报了声平安,“托杨姑娘的福,含烟找到了,人没事儿。”
肃王此行护国寺,被未及预料的内忧外患撞了一脑门子的包,含烟案得以临近作结,大抵是这两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陆阳急着回家陪媳妇儿,诸允爅这会儿也不忍苛责他那副没出息的德行,只抓着人粗略问了问来龙去脉,继而摆出一副含烟娘家人语重心长的模样,敲打了陆阳几句,一脚把他踹出了肃王府的大门。
孰料诸允爅前脚刚绕到照壁跟前,后脚就听见身后马车轰隆隆地停下,一位本在车厢里缩成一团,跳下马车方才得以伸展的高大文官忙不迭地唤了一声“肃王殿下”,也不知这坐马车怎的还呼哧带喘,捯了半晌的气儿,吞咽了一下,哑声道,“殿下,含烟姑娘……哦不,陆夫人的案子应当是可以做结了。嘶……只不过——”
“你的意思是说,莳真儿并非畏罪投井自杀?”诸允爅撇开咕咚咕咚灌水的顾隐,凝眉看向杨不留,“你去秦府看过了?”
杨不留隐约觉得诸允爅这话问得像是另有计较,眨了眨眼睛没急着应声。
顾隐纯粹是不愿这话柄落地,没甚么眼力见儿地撂下茶杯抢话道,“那倒没有,杨姑娘既无立场也无官职的,秦府哪儿能放行?就连下官押着秦难和婢女小湖去秦府指认时,都险些被秦府管家挡在府门之外。”顾府丞觑见肃王勉为其难投向他的视线,后知后觉自己这话接得有点儿多余,干巴巴地停在半路,转头继续喝水装哑巴。
从诸允爅进门那一刹,杨不留便敏锐地察觉到,肃王受邀去护国寺叙话这一遭似乎跟愉悦二字毫不沾边儿,甚至可以说是顶着一脑袋的苦大仇深进的院子,然而碍于顾府丞在场,或是彼时的围困已暂得疏解,他这才没虎着脸直接把顾大人轰出去,而是竭力平心静气地商讨含烟案如何作结的诸多事宜。
不过也没什么耐心就是了。
杨不留抿了抿嘴唇,沉吟片刻,没接住顾隐扔到半路的话,避重就轻地先绕到那日肃王离府前往护国寺时说起,不紧不慢地说到雨歇赶来禀报莳真儿投井自尽的消息,顿了一下,继续道,“顾大人当即带着秦难和小湖赶去查看情况,我便同陆老板相商,让雨歇公子暗中伏在秦府,细细观望了莳真儿尸首的情况,这才敢认定,莳真儿应当不是投井自杀。”
顾隐起先不太清楚这位杨姑娘和陆老板一前一后究竟是如何商定抓人救人的,总算听懂了先后顺序节点,忍不住接话道,“况且,莳真儿既已与秦难小湖谋划杀人毁证在先,根本没有畏罪自杀的动机。只不过,无从得知秦难和小湖这两位心腹不在莳真儿身旁时究竟发生了何事。秦相虽未直言推拒,可却再三说着罪人已死,仇怨已结……毕竟是秦府三夫人,秦相想让莳真儿尽早入土为安,我一个小小府丞,也着实难办。”
诸允爅太清楚杨不留生怕他的问话会脱离把控难以应对的心思,既不戳穿也不回避,听她说话时闷闷地“嗯”了几声,问道,“你说确认她是被杀,可有确切的证据?我记得你说过,被他人投入井中致死和自杀投井尸首内外差别不大……”
“但生前落水和死后落水却大不相同。”杨不留略一停顿道,“依着雨歇对当时情形的描述来看,顾大人带着秦难和小湖入府,小湖一见莳真儿湿漉漉地躺在井边,便扑过去趴在莳真儿身上恸哭——这无意之举倒是露出了马脚。府中上下皆说莳真儿是畏罪难恕,投井自杀,但小湖扑过去的时候,紧紧地压住了尸首的腹部胸口,然而尸身口鼻无水沫,腹部也无鼓胀,推压之后没有明显的井水成股流出……很明显是死后方才落入井中的。”杨不留叹了口气,也是颇觉无奈,“只不过秦府不容查验尸首,也无从得知死因详情。”
秦守之为抹去污秽杀人灭口早便不是甚么出乎意料之举,诸允爅冷笑,“杀人推诿,于秦守之而言不过是驾轻就熟,即便查出是他杀投井,到头来也不过是找个替死鬼了事,这笔账先记着就是了。”
顾隐再不识趣儿,也听出肃王这话里明显有话,不过无从说道罢了。他忽的想起当时在秦府所见所闻——顾府丞博学多识,但能耐尚且没开拓到远观尸首就能分辨出是他杀还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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