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尘碎影(2/3)

两人又攀谈起那曲《凤求凰》，李存勖原对词曲达意颇有研究，如此相谈便如故人，李存勖和贺兰薰各自发现对方同好之人，心中各自欢喜。

“贺兰过来。”不久，一个小皇子喊道，眉清目秀的样子。

李存勖认出他是李晔的九皇子辉王李柷，与贺兰薰同岁。

他改过名字，原来叫李祚。“祚”这个字有的意福祉意思在，也有皇位这种释义，并不吉利。

“怎么是你？”李柷站到贺兰薰身边，看着李存勖，语气不友好。

小李柷又仔细打量着俊俏的李存勖，想起方才宫宴上那个骇人的号称是独眼龙的晋王李克用，诧异父子两人的容貌竟相差这样许多。

他还是害怕，躲到贺兰薰身后，又向李存勖道：“你河东沙陀人离我们远一些。”

“我偏不。”李存勖向贺兰薰靠近一步。

从小到大，这样对李存勖说话的，李柷是头一个，李存勖没把皇子放在眼里，他的确从小被宠惯了。

李存勖开口是金陵洛下音，高高在上的切韵音就像李存勖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样，令李柷感到压迫。

“九叔也太不友好，这位叔叔十一岁就能随父上阵，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你且看他长相清朗便知是个好相处的人，何必区分。”

李柷身后又跟来一个小皇子，“你们说对吧？”他眨眨眼睛看着李存勖和贺兰薰。

皇长孙雍王李烁，德王李裕的嫡长子，这个小皇子最突出的特征是左眼角下的泪痣。

人人都说大唐的皇长孙生来带着泪痣不吉利，偏偏是这颗泪痣让李存勖觉得与这个小男孩亲切，这样的泪痣他也有一颗，只不过在右眼角下，但不吉利的事从来没人说过。

李烁与李柷一岁之差，后者比前者整大上一辈。

“就你话多！”李柷瞪了李烁一眼。

李烁听父亲说过，之于晋王李克用，相和可大于相防，他年纪小不懂得太多事加之是真性情，德王那一句算是默许他可以与李存勖来往，李存勖合他眼缘，他想与之亲近。

“世子精通诗词曲赋，剑术和马术也很厉害，以后要在宫里住，不会无聊了。”

贺兰薰笑盈盈地看向李烁。

“是嘛是嘛，叔叔你会剑术？那射箭呢？你父亲能一箭射双雕，你也很厉害吧？你能教我吗？”

李烁兴奋极了，绕在李存勖身边问这问那。

“你不要叫我叔叔，听起来老得很。”李存勖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李柷撇了撇嘴，问道：“他在宫里住多久？”

“三年。”李存勖仰起头。

“晋王在长安不是有官邸嘛……”李柷没敢把话说完。

是啊，父亲在长安有官邸啊，自己虽然没去过，想来晋王的别馆，华丽自然称得上。李存勖也不明白李克用留他在宫中久住是作何打算。身边大批从太原带来的侍从，多出原先几倍的近身护卫，让他感到束缚。

太液池边的杨柳垂在河面，勾勒起阵阵涟漪，杪秋时节，青春嬉笑，连宫中虚与蛇委的空气也被清扫，变成了香甜味道。

“走！我带你去飞霞阁　，那里风景好！”李烁一边扯着李存勖的衣袖一边拉起贺兰薰。

贺兰薰见李柷立在原地不动，道是：“殿下不去吗？”

还不等李柷作答，李烁朝他做个鬼脸，喊道：“九叔若不去，以后不跟你玩了。”

李柷回头召过一个比他稍年长的小内监：“小唐，你跟着我，其他人都回去吧。”他的命令没起作用，身后的小宦官排成了一堵墙，堵得密不透风。

“他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这时李存勖已经挡在李柷的身前，“他说让你们退下。两位殿下和郡主的安全交给我就好了，不用你们跟着。这点小事非得让我回禀陛下还有我父王去吗？”

宦官们面面相视，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微微使了个眼色，一众才行礼退下。

李柷又惊异又失落，感谢的话对李存勖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对李烁道：“不是要带他去飞霞阁吗？快走吧。”

话音一落，贺兰薰的手已经被李存勖挽起，这也许是他鼓了鼓勇气才做出的举动。

“走吧。”

他回眸一笑，眼底泛起明亮的涟漪，柔波里映出贺兰薰稚嫩的笑颜，牵着她的那双手若春风化雨。

李存勖还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出现，会给自己毕生带来什么，但宫中三年的时光，几乎包含了最美好的青春，日后他该觉得庆幸此生唯不负这一段年少倥偬。

世间最美不过“少年”二字。人前从不问朝堂，或策马相伴，弯弓射猎，或吟诗作对，起舞弄月。

纵使宫中步步凶险，然竹马总角相知相依总能化险为夷，苦中作乐。

三年期满，含象殿的屋顶上，贺兰薰和李存勖并肩坐着。

含象殿曾经的主人是李柷的生母萧皇后，因为本该皇后居住的清宁宫在前些年的战乱中被毁，只得住在含象殿，后来萧皇后遭人暗害连着含象殿也废弃了，平日很少有人来。

这几年宫里的人越来越少，空出的宫殿就永远闲置了，跋扈的宦官们没考虑过重新起用那些前主死于非命的宫宇，费钱也不吉利。

三年来，这荒废的地方就成了李存勖他们邀约的好去处，寄托哀思也好，少年豪情也罢，家国大事也好，儿女情长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