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尘碎影(1/3)
故事从乾宁二年乙卯的秋天开始,唐末大乱,诸侯纷争迭起。
因父亲晋王李克用因平叛王行瑜,李茂贞,韩建诸王谋反有功,来长安受天子封赏,十一岁的李存勖身为晋王世子随他的父亲李克用来到都城长安,这座承载了李唐王朝三百多年荣耀的古都。
他的家族世袭河东节度使和晋王的爵位,祖父原姓朱邪,沙陀人,被赐予李姓,入皇室宗籍,这决定了后来李存勖与李唐与天下不可分割的微妙关系。
实际的情况是宗室衰微,唐王朝已成驱壳,无法管控势力越来越膨胀的诸侯和节度使,所谓谋反的战局也只是各方势力抗争中的产物,王室也再无能力严惩这些反叛的诸侯们。所谓封赏,只是战事暂息的手段,势大的诸侯王和节度使需要这样名正言顺地将唐王朝的领土收归于自己的领地之内。
晋王李克用也是其中之一,他这次来长安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接受封赏,他虽是为数不多还能效忠的大唐的诸侯,也并非没有野心。他身居河东节度使,长安大明宫内的朝政纷纭,朔北的河东鞭长莫及,他亟需在长安城内培养扶持日后河东可用之人,而他的嫡子李存勖就是他压在长安最重要的砝码。
李存勖骑着马跟在父亲身后走了很久很久,长安城中的热闹景象早已不像史书上诉说的盛唐那样了。
长安古意中“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的长安,他没见到。
提起卢照邻的这首七言,他只喜欢“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这一句。
远远望见一座五口宫门,每口有十几米宽,高度不下百十仗,阳光中闪烁的光芒承接着天威。雄伟的宫门周围四起的是层层重叠的阙楼。
据说这座名为丹凤的宫门曾经威力巨大,各国使者进京朝拜,单单是走到丹凤门就已经被大唐的威严吓得望而却步。
李存勖看着这宫门满心质疑着如今的大唐,他们下马改为步行。
丹凤门后,是大唐皇族专用的仪仗队,几百人浩浩荡荡,彩旗红缨。眼睛穿过一眼看不到边界的仪仗队,隐隐看见一座不可以言语诉说的宫殿,陪伴在其侧的是六七层层叠的阙楼,风韵不减当年盛唐。
李存勖猜想那应该就是含元殿了,他听父亲说过,丹凤门之后就是大唐的北阙,位于龙首原上的大明宫正殿,含元殿。
繁复的礼仪和庄严的仪仗还叫嚣着虚妄的皇威,皇家的颜面始终需要保留,直到实在保不住的时候为止。
李存勖跟着父亲从侧门而入,又跪在殿上一板一眼地行完大礼,一抬头·见殿内五彩斑斓,愈发的富丽堂皇。
身穿金丝袍的人从中心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走下来,这样高的礼遇属于他的父王。对于皇帝李晔,李存勖的心中没有多少敬畏,他心知肚明王室的力量再也不比当年,而他的家族是这个王室最后的王牌。
李晔第一眼看到年幼的李存勖就惊异于他的风姿,十一岁的年纪已经出落的不同凡人,是李克用这些年培养他骑射打猎,诗词曲赋的关系,在这个年纪称得上文武双全的,李存勖算一个。些许的胡人血统使得他身姿挺拔,汉人的清丽和胡人的深邃在他身上得到完美融合。
李晔拉着李存勖的手,很久都没有放开,对李克用说:“这个孩子年少俊美,日后必定能成栋梁之才忠孝李唐。”
他的眼光就像是在许诺大唐江山的接位之人,这不寻常。
皇家的宴会上,李存勖在诸皇子和世子中格外耀眼,坐部伎演奏的燕乐很合他意,但很快他就找出了不足,这支大曲,筚篥和笙的声音盖过了箜篌而略显嘈杂。总归燕乐已经衰落,现在不知还能不能组成人数庞大的立部伎,也好,他不喜欢太过嘈杂的乐声。
他的眼睛流转在锦衣罗绮的皇室贵族与舞女之间,眼神高傲不驯。
“美则美矣,大多庸脂俗粉,与燕乐不相配,配一配百戏倒是合适。”
当他的视线移到对侧案几的时候,四目相对,视线与那女孩的瞳孔刚好默契。
她不一样,石青上衣,藕荷襦裙,青丝微绾,桃眸樱唇,气若幽兰,一颦一笑和戏文里洛水之畔的伊人一摸一样,宛若东风中的灵雨,山云间的杜若。
女孩向他微笑,这一笑,李存勖耳边的燕乐皆成空灵飘然散去,他带着羞涩仓皇低下头去。
他从不害怕别人的目光,自然也不从躲避,然而今天这一回在这女孩面前都不作数了,脸上些许的灼热印证着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小姑娘原是要起身去演奏,与李存勖这里楞住了心神,听见身旁婢女提醒,方才记起原意。
眼见她端坐于瑶琴旁,只一音起,李存勖已然听出这是汉代名曲《凤求凰》,因是古曲太过典雅朴素,现在的人大多不会欣赏,贺兰薰的演奏未得多少关注。唯李存勖一人随曲调飘飘乎而入云,大有入曲便羽化登仙之感。一曲而罢,不得不叹服这女孩年幼就有如此琴技,曲意皆同,似是比自己也高明许多。
酒过三巡,李晔命宫人带着皇子世子们去后宫的太液池游玩,恰好她也同行。
“你叫什么名字?”李存勖命卫兵退下,独自走到女孩身边。
“贺兰明秋,单名一个薰字。”她眼睛水汪汪的。
贺兰薰,年九岁,她的家族在几年前的战乱中为唐王朝殉节而亡,作为家中仅存的孤女,被封为郡主在宫中抚养。
“佩兰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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