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潞州大捷(3/4)

李嗣源再次发出感叹，自叹不如，他坦然承认就用兵来说，自己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一战又证实了先前他对于李存勖的猜想都是属实的，而李晔初见李存勖时那满口的夸赞也绝非虚妄之言。

他看到了李存渥，只因他眼角的余光恍然撇到了李存渥那上扬的嘴角。那少年在笑着，李嗣源长年带兵往来于南北战场，杀过太多的人，也见过太多的人杀人，老的，少的，英俊的，丑陋的，官阶高的还是普通士兵，无关年纪长相与出身，他都觉得这些在战场上的人都不能够称其为人，因为奋力的厮杀和炽热的鲜血会让一个人的面部变得极端扭曲，杀红了眼的狰狞模样不知是对敌人的厌恶还是对于战争本身的厌恶。

李嗣源的目光迅速在周围的杀伐场面中流转，他看到不远处的李存勖，又看看他身边的郡主，还有雍王李烁，他们紧张，小心又拼尽全力的样子与寻常战时的人一样。

他的眼睛很快回到李存渥的脸上，只有他不同，那从眼底发散出的光写得都是享乐，那上扬的嘴角写满了高高在上的控制生命的满足感，一丝一毫也没有素日在府中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不过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那眼神竟然让阅人无数，长年征战的李嗣源从心底泛出一丝畏惧。

康怀贞和李思安果然也是梁军的骨干，当面对晋军如洪水野兽一般的突袭，梁军被打得累累若丧家之犬一般，他二人也能乱中有序冒着被朱温斥责的风险断然决定率领残军南撤。

李存勖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没有乘胜追击，梁军散尽之时正值日出，雾气渐渐散去，这一天的第一缕阳光是多不寻常，三垂岗上不过一彻夜的时间，迎着橘红的朝阳再看时已是横尸遍野，土壤也被血液浸染凝固变黑，晋军的黑色铠甲和梁军的红色铠甲倒在一起，堆砌成山，红色全然盖过了黑色。

幸而这是冬天，不然尸骨腐烂的气味不出两日就会弥漫整个山岗。

这是贺兰薰和李烁参与的第一场大规模战争，很多时候他们不能完全适应，能有须臾喘息的机会总要先检查自己的胳膊和腿是否还在。直到战争结束才感受到身上些许的划伤带来的疼痛感。

李存勖让李嗣源先率领晋军返回潞州，自己留在了三垂岗上，因为有一个地方他想要去，贺兰薰陪着他翻过地上的尸身，来到后山岗的高处，与梁军扎营的平坦之处相比，这里地势要陡一些。转过一条几乎被枯草淹没的小路，那里立着一座残破的寺庙，明皇庙。

十几年过去了，李存勖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一路找来，那条小路延伸的方向与他记忆中不一样了，也许在昨晚的厮杀之中他有多次路过这里，只是他看不清也根本无暇在意。还好昨天的大火没有向着这个方向延伸。

庙里没有人，院中的古树立在这里几百年了，每天面对着同样的风景，它们突兀地申向天空，空荡荡的树枝在湛蓝的天际中蜿蜒开来像是在□□，地上满是枯草落叶，有些地砖已经裂开。

打开正殿的门，一股尘土夹杂着潮湿木质的气味传来，没有香火，他还记得当年父王和落哥哥的身影，他们在正殿里参拜，他跪在父王的右侧，落哥哥跪在左侧，所谓物是人非大致就是这样吧。

贺兰薰认真擦掉了手上的血迹，跪下来，神明在上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李存勖也跪下来，两人都闭了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祈祷着，仇恨与希望并存，殿内默默无声，心中有冥冥烛火悄然点亮，温暖了吹过山岗的寒风。

晋军如神兵天降一般的首战大捷，极大地鼓舞了军心。好事成双，李存进也在北境力挫契丹，将其全线赶出了中原打回了漠北，但他没能逮到耶律阿保机。

回到潞州的李存勖一一赏赐了手下的副将和领军，特别是李嗣源和李存渥。

他对于李存渥初次征战，奋勇杀敌的表现极为满意，李存渥被册封为铁林指挥史，这是李存勖暗暗在心里留的一份希冀，却也是祸端的起源。

他并未像李嗣源一样也注意到李存渥的目光，说到底连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终究不在意这个弟弟。

“小烁去哪儿了？”封赏之后，李烁就不见了踪影。

“去将士们驻军的营地慰劳士兵们去了，你知道他这一路上认识了不少人。”贺兰薰笑道。

李存勖摇摇头也抿嘴笑起来：“是打了胜仗他自己高兴找人庆祝去了，你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贺兰，贺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烁终于回来了，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你看这是什么？”

贺兰薰定睛一看李烁手里拿着一个蔺草编织而成的兔子，样式精巧，两只耳朵也栩栩如生。

“送你的！”李烁有些得意的笑起来，眼睛闪着光亮。

“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她问。

她双手接过来，捧在手心上。

李烁撅起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别人教我做的！你还记得小时候我送过你一只小白兔吗，后来无缘无故的死了，一直想再送你一只的。呐，虽说是一只假的。”

“我更喜欢这个。”贺兰薰笑起来，将手里的草兔捧高。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手艺了。”

李存勖差点笑出声，他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