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金冠束发(1/3)
朔风下凛冽的飞雪翩然而至,将深夜和过往洗刷干净,静待黎明。
晋王府内从上到下跪了一地,李克用的病情已经撑不到天之将明。
他交代李存勖承袭晋王王位,并且叮嘱此时此刻所有河东将领当以大局为重,不能因内乱而让虎视眈眈的朱温有机可乘。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紧紧握住李存勖的手,告诉他一定要杀了朱温。
当清晨的光亮照进窗棱,李克用最后一缕亡魂也随着这阳光悠悠远远地去了,府内痛哭之声顿时连成一片,有真也有假。
两个月前,李克用为李存勖举行了加冠礼,这场加冠礼提前了半年。
李克用断定自己时日不多,将象征着诸侯地位的远游冠也交给了他,两个月的时间,未及弱冠之年的李存勖从少年世子摇身一变,成了金冠玉笄,身披蟒袍的王爷。
晋王丧礼的场面是浩大的。
李嗣昭是李克用的养子,是河东猛将,他偷偷将他的义兄李嗣源叫到后院,同样身为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昭对这位位至大总管的兄长马首是瞻,他此刻有些不满这位资历最高的兄长至今还未对晋王之位有所动作。
“兄长难道甘心看着李存勖就这样接替王位?”
“不然呢?你还想让父亲把王位传给我们?他是嫡子,是晋王世子,名正言顺,我们只是养子并非亲生。”李嗣源有条不紊道,语气没有起伏。
“可他才多大,不过是个孩子,论军功论威望那里比得过兄长你!”李嗣昭有些沉不住气。
“论军功论威望还有李克宁,他可是父王的亲弟弟,世子的亲叔叔。”
李嗣昭当即被堵得哑口无言。
看出他心中却还是愤愤不平,李嗣源一笑:“我们这位幼弟看似张扬实则内敛,他十一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他回河东这些年大小战役也经历了不少,我总疑心有他在背后替父亲筹谋。”
李嗣昭错愕,开始怀疑自己小看了李存勖。
“河东一直有传闻说他是个奇才,父亲有多少把式,我们是知道的,有些奇招当真不是父亲、周德威和李存信几人能想出来的。”
李嗣源在刻意提醒李嗣昭,李存勖除了是李克用命令指定的接班人之外也绝非孤家寡人,至少周德威和李存信就绝对效忠于李存勖。
“那怎么办?”李嗣昭清楚这位兄长虽和善近人却也有野心,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河东内乱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得益的只有朱温,况且没了小世子,我们拿什么来对抗梁军,连皇上当年都说这孩子非同凡响,他也许真的能成大器。”
“要是李克宁先动手怎么办?”
李嗣源不慌不忙道:“记住父亲的遗言,顾全大局,若此时李克宁先挑事,我们还得帮这位幼弟稳住局势。”
李嗣源心中似有一把算盘,将所有利弊得失算得一清二楚。
李克用的离世的确给李存勖留下一个烂摊子,朱温一定会趁着河东不稳有所动作,且自己羽翼未丰,河东内部本身就危机四伏。
此时的李存勖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痛哭以慰丧父之痛,因为有些人并不会因为还在丧期就掩盖自己的夺权之心,比如他的叔叔李克宁。
刚过头七,李存勖就接到消息李克宁将他的神援军调派至太原附近,理由是护卫先王灵柩,这样的理由哪里算的上是理由,分明是要“逼宫”,不过三日就会动手。
李克宁的神援军是河东军队中实力不凡的一支,况且李克宁多年跟随李克用,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若他要反,这不仅是一场血战,即便自己能赢,赢了之后的河东也必元气大伤。
夜晚的祠堂很是安静,非常时期一切礼仪从简,为防止突发状况,河东大部分将领已经会到各自所守岗位,只有父亲几个亲近的义子还尚留在府中。朔风依旧在咆哮,后半夜李存勖将守灵的人都遣散了,只留下自己穿着孝服跪在李克用的灵前。
自从李克用离世那天,李存勖就在各重要将领身边安排了人手,包括他的诸位义兄和主要亲属,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谨遵父亲的遗训。
可让他感到心寒的是,第一个有异动的,不是那些军功加身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兄们,而是这个父亲最信任的亲弟弟,自己的亲叔叔。
他渴求父亲的亡灵能给他些许指引。
李克宁若反,这一仗要打,他却有必胜的把握只是河东元气大伤,他们叔侄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这一仗不打,晋王的位置是一定要让给他的,哪一个都不是李存勖能够承担的,为今之计唯有李克宁不反才是最好的结果,可他反与不反全在他一念之间,李存勖如何左右。
他一直跪到天蒙蒙亮,天一破晓就起身来飞鸽传书给李存信令他将武义军快马加鞭赶回太原,驻扎在西北郊。又命周德威做好应战准备,开战只是最差的打算,布兵只是后路。
生命里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给这一世留下无法抹掉的痕迹,一旦做了就不会重来。这一次他要先发制人,以退为进,他不想与亲叔叔撕破脸面,刀剑相对,那便给他一次机会,将赌注全压在李克宁的良心之上。
上午灵堂上的人渐渐又多了起来,今日李存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不压抑自己,痛哭的机会了。
父王离世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不敢在人前放声哭泣,他担心一旦自己只沉溺丧痛,许多事情处理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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