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反复纠葛着的(3/3)
/p>“那你是谁,你好好上学了吗?”
“我是冉一丘,我也好好上学的……”
苗初七的母亲苗春华,年轻时候是个知识分子,思想先进,做事情也干净利落。没结婚前,她还当过乡村教师,领着国家工资,碎花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儿,走在路上,能惹得十个男的有九个都朝她吹口哨。
那时候人人都说,苗春华呀,就应该要嫁给乡里,甚至是镇里的领导。那么多的干部子弟都来向她示好,随便挑上一个成了,下半辈子都不用愁。
可她偏偏就看上了村里游手好闲的钟午,谁说也不听,还像是被下了药一样,别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教师工作,她说不干就不干了。
父母一怪罪,她就说什么恋爱自由,浪漫主义,无论如何都非钟午不嫁,到最后和父母闹得断绝了关系,还是不改口,不死心。
要说这钟午,除了喝酒、抽烟、赌钱,就会点花言巧语,苗春华就是被钟午学着外国电影里,用一朵玫瑰花乱了心扉。
他们结婚时,什么仪式也没有,钟午摘根狗尾巴草打个结,当作戒指跪在她面前,她想都没想就嫁了。
过了几年,钟午就忘了那些承诺,他偷偷摸摸地抽烟喝酒,躲着赌钱,越赌越滥。等苗春华发现,吵着要剁他的手时,一切都晚了,两人辛苦挣钱房子,和钟午父母留的土地,全押了进去,赔得血本无归。
不仅如此,他赌得急了眼,和人家死磕到底,还欠下一屁股债。
讨债的找上门来,说还不上钱,要么卖了当时才六岁多的苗初七,要么他们掳走妻子苗春华,要么,用他的命来抵债……
等追债的人都走了,一家三口瘫在地上哭成一团,苗春华狠狠咬了钟午手腕一口,留下一排紫青色的牙印;然后,擦干眼泪,拽起钟午,说要和他一起赚钱还债……
钟午知道,要是真一点点挣钱来还他欠的债,她们娘俩这辈子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苗春华为他放弃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不能再让她们受苦了。
那天半夜,等娘俩睡着之后,钟午轻轻揭开被子,盯着她们望了好久,然后左右亲了一下,拿一根绳子,摸黑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苗春华醒来,床的另一边空空的,冰冰的。
轻轻起身,怕扰了孩子,拉开门,抬眼,骇然失色。
门前,那棵大槐树横伸过来的树枝上,吊着肤色发紫的丈夫……
树下一块小石头压了半张纸,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话:“春华,对不起,我欠的钱太多了。今生欠你的,我下辈子还……”
那些承诺,那些苦苦守候,那些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在对不起这三个字面前,显得多余又无助。
苗春华托人办完丧事,给苗初七改了姓,教她做饭洗衣……等到苗初七能照顾好自己了,整天嘴里念叨着对不起这三个字的苗春华,终于疯了。
神经失常,除了苗初七,谁也不记得。
那棵砍掉了那根树枝的大槐树,在过完一个冬天后,也不再抽枝发芽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没说多少话,各自沉默着,脑海里还是那个虽然破旧、但被苗初七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和她的妈妈。
宋谷先开了口,笑道:“冉一丘,你确定你好好上学的?”
“我……就你话多!”
冉一丘偷偷找他老爸请人打的官司,肇事司机家底也算宽裕,一次性赔了不少的钱。换个角度来看,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苗初七有了上学的费用,不用再打工,也可以把母亲送到好一点儿的精神病院。
苗初七的事,也让方以北想起了叶麦的事。那个消失在山林里的凶手严大元,现在恐怕还躲在哪个地方,活得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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