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8 章(1/5)
埃德温在执行最后一个任务之前, 就把他的全部收获送了过来,也和慈父下达的指令对的上号。
这一份留在出租屋的手稿是意外发现吗?为什么他没有和别的一并上缴?
慈父想着这有可能与杀死他那位拥有梦境空间的神秘人有关,于是十分重视地接了过来。
【……他们将电缆卷成一大卷, 放在一艘蒸汽拖船的尾部, 预备在向法兰西行驶的同时一圈圈放开这些电缆, 将之沉入海中,但在经过一段海域的同时,电缆突然急速下坠,他们对此毫无准备, 整个船只都险些被掀翻, 但突如其来的下坠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它就停止了,而且操持转轴的水手发现操纵杆变得很轻,他们又将电缆缓缓拉上来, 它已经断裂, 断口有撕扯的痕迹, 具水手称, 很有可能海底恰好有一只抹香鲸经过, 撞到了电缆,将它扯断。】
显然,这是一份未经证实的讯息,也许埃德温想将它留给自己的继任者查证, 就匆匆前往了蜜蜂神的村子。
慈父挥挥手让戈蒂耶退下,如今房间里需要整理的线索又多了一件。
“我手捧珍珠, 于死亡中下降……橡树女神为我的陨落悲恸……当我沉没之时……”他继续咀嚼着预言的修辞, 发现其中再三强调了关于下降、沉没、坠落的意象。而且不列颠尼亚的形象总是在海上, 这一切是否表达预言在暗示一次沉没?
这时,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刚刚送来的埃德温遗稿。
如果以这个为前置条件……
慈父等待自己状态稍微平复后,又开始了一次新的预知。
这一次没有让他失望,他看到了在漆黑冰冷的深洋,一艘崭新的洁白邮轮逐渐倾覆,海水涌入灯火辉煌的舞厅,晶莹剔透的七层香槟塔轰然倒塌,昂贵的三角钢琴、铺设精美餐布的桌子被淹没在海水中,穿着盛装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
在坚持了很多天清醒后,伊薇特终于陷入了睡眠,帷幕后的世界也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机会,悄悄向她伸出了肿胀恶臭的触腕。
她在下坠,空无一物的周遭像是空气,又像是海水,却更像是一种粘稠透明的凝胶,她在半凝固的流体内迟缓地自由落体,内心无比安宁,又隐藏着某种惶恐。
快逃……逃……
令人不安的声音,究竟是谁在说话?它在脑中回响了太久太久,是来自过去的回音吗?
但她确实听见了,来自思绪的回音,它们在说些什么呢?它们在叫我逃离?
声音像是远去的汽笛般逐渐渺茫,可它依旧打破了混沌的凝滞,她恐惧地睁开眼睛,凝视下方,一直凝视着。
琥珀色的光从下方亮起,唤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一只巨大的、如落日熔金般的竖瞳,瞳孔幽深空邃,吸引着她缓缓往下掉落。
那光太强烈了,她整个心智都仿佛要被融化,直到消失于其中,只留下了纯粹的恐惧。
不——不能再继续,必须离开这里!
她奋力挥舞着四肢,像是被淹没在树脂中的虫子一样徒劳,下坠的速度没有任何改变,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向下,向下,就如同越来越炽烈的金红色光芒。
不要看!祂在睁开眼睛!
上次祂看的是画中眷族,现在祂的目光会投向谁?!
伊薇特尖叫一声,竭尽全力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眼睑紧闭,手臂交叠护住脸,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但光太强烈了。
她向下坠去,越来越接近那只熔岩般的巨瞳,它的光穿透了她的皮肤穿透了她的肌肉穿透了她的骨骼穿透了她的眼睑,透明的角膜和晶状体任其长驱直入,她的瞳孔是一个通道,那光从通道直达脑髓。
别看我……
所有做过的说过的想过的爱过的破坏过的伤心过的羞耻过的悔恨过的一切,都展露在祂面前。
别看了!!!!
在无声的呐喊中,光芒退去,世界重归于黑暗。
她赤|裸的双足接触到冰凉光滑的平面,随即整个人都瘫软在上面。
这是……石板?
伊薇特支起身体,惶恐地左右观看。
她竟然在一座白色大理石雕琢的希腊式宫殿中,成千上万根立柱影影绰绰,在温暖柔和的光晕中矗立着。
这里是哪里?
难道她落入了大蛇的瞳孔中,而祂的眼眸里隐藏着一座宫殿?
伊薇特迷茫地在原地缓缓后退,随即她感到冰凉坚硬的大理石表面上,她像是踩到了什么薄薄柔软的东西。
花瓣?
她低头看去,只见移开的足底的确躺着一片花瓣,细腻得像丝绒,红得像是血。
周围也在不断落下不知名的赤红花瓣,仿佛这座大理石宫殿是活着的一样,否则为什么一直在不断洒落着鲜血呢?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它们是那样多,以至于伊薇特想起一副叫做《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tabalus)》的名画,这幅画描绘了罗马暴君奢靡的宴会,宴会上,皇帝令人泼洒大量的花瓣,几乎堆满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掩埋其中,窒息而死,有着一种浮华残酷的美感。
有谁在呼唤她?淅淅沥沥的絮语,在耳边辗转徘徊,她的心随之震颤不已。
像是在与远方的呼声同步似的,她一步步向宫殿深处走去。偶尔她会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这次她究竟要刀,刀刃上映照出她的倒影——影像中的人目光和内心都被饥饿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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